作业帮侯建彬:我们对在线教育的价值是有执念的|kok原创特写
“我们这儿喊‘总’一般都是讽刺。”在国内众多创业公司中,公司上下级、同事,彼此相互称“老师”,并且明确地排斥“总”这一称呼的公司不多,作业帮算是其中之一。就连创始人侯建彬T恤的衣袖上,都明晃晃地印着“侯老师”三个字。
在“侯老师”看来,各种“总”的称谓,会拉开团队小伙伴儿之间的距离,而“老师”更符合一家教育公司的“调性”。
在成为作业帮的“侯老师”之前,侯建彬是来自河北衡水的学霸。作为被“教育改变命运”的个体,他一直相信用对的方法持续努力的价值。在对侯建彬的报道中,有一个细节曾被反复提及。他还在百度工作时,有一次和同事途经澳门落脚,酒店楼下就是亚洲最大的赌场。一天半的时间内,他成为同行十几人中,唯一一个一块钱筹码都没买过的人,因为在他看来,“只拼运气的事很无聊”。
kok中国合伙人计越表示,“侯建彬不是那种渴望一夜颠覆或者靠打鸡血的机会型创业者,他所领导的作业帮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在于目标坚定, 持续改进。这也是我认为优秀创业公司的重要本质所在:优秀的公司都会追求日复一日的进步,比如每天进步1%,10年下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,长期坚持下来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力量。一个优秀的公司,并不是因为抓住了某个机遇,就一步成功。他们常常看起来是‘通盘无妙手’,始终围绕既定的长期目标,‘结硬寨,打呆仗’, 每天都坚定地朝着目标推进一点点。”
基于对教育价值的笃定,侯建彬最终走上了在线教育的创业道路。 他一直记得自己上学时的经历: “自习课老师来巡查时,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:学生站起来问老师题,老师在一个地方卡住,解答完之后,下一题又有一个同学问,又卡住,一节课基本就过去了;有时候老师还没想出来,学生先想出来了。 ”
这段能引起共鸣的经历,事实上反映了国内教育存在的两大问题:老师供给严重不足,1.94亿中小学生大概只有1100多万老师;优秀的教师资源分布不均,许多优秀的高校毕业生留在大城市当老师,三四线城市的好老师更少。
在线教育为解决这两大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方案——在答题解惑上,作业帮平台一天能产生几亿次诉求,并得到解决;在老师资源层面,平台上的好老师能通过互联网打破地域的界限,给三四线城市、农村的孩子提供教育服务。
2004年,还在北大读大三的侯建彬成为百度的实习生,之后在该公司做了十年产品经理,担任知识体系负责人。直至2014年,作业帮APP正式上线,早期是一款很简单的工具应用——问答学习平台,随后上线拍照搜题功能。
在刚刚结束的这个暑期,作业帮直播课付费课学员数量达到780万, 同比增长超过390%;作业帮直播课超过60%的学员,来自一二线城市之外地区。不久前的高考季,作业帮服务了805万高考生,占到今年高考考生总数的75.16%。除此之外,公益性的“作业帮名家讲堂”,其学员量超2000万。
2020年上半年,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,国内中小学“停课不停学”,在线教育行业实现了一次爆发式增长。6月,作业帮完成E轮7.5亿美元融资。而从A轮融资开始,作业帮的历轮融资,kok中国都参与其中。
在拿到E轮融资之际,侯建彬给全体员工写了一封信,信上说:在线教育的最大价值,还是在于普惠。在此之前,整个教培体系从不缺乏优秀的老师和优质的内容,缺乏的是把这些资源放大、迁移、匹配的便捷管道。
这次融资以及历次融资,就像是驶过一个个加油站。这之后,我们将有机会跑得更远更稳更快。而如何前行,和以往并无不同,也无捷径可通,唯一要做的依然是:敬畏教育、成就用户,以“己所不欲、勿施于人”的理念做出每一个选择……
三个坚持与长线发展
Q:2020年以来,在线教育领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?
侯建彬:首先,疫情创造了需求。以前学生在课堂,在线下教育机构学习;疫情期间,课堂没有了,对在线教育的需求变大。其次,大家不得已做了尝试之后,发现在线教育和想象的不一样,效果挺不错,某种程度上改变了用户心智。
在面对新事物时,总是欢迎者占少数,有人排斥,有人观望,这特别正常。也有人认为在线教育没有温度,不能面对面教学,这都很正常。iPhone刚出来时大家会说待机时间不够长,但事实上,为了赢得那个更大的好处,人们可以发明很多方法和工具。这个好处一般都跟效率有关系。在线教育明显是提升效率的,无论是供给侧还是C端,还是服务侧和体验侧,效率都大幅提升。第一,省去舟车劳顿,在家里就可以上课,成本很低;第二,可以足不出户选遍全国好老师;第三,无限次回放;第四,技术、数据的全方位辅助下,可以实现个性化教学。
Q:当巨大的流量一下子冲过来,作业帮采取了什么应对举措?
侯建彬:我们主要做了两件事。第一件事是疫情刚开始时,我们判断很多地区会推迟开学,这对所有家庭来说是一个新考验,这时家长最需要的是给孩子们提供一些学习的途径,作业帮立刻推出免费直播课。免费直播课跟常规的付费课程完全不是一码事,常规的付费课程是在周末和晚上,而免费直播课是白天上课,我们在弥补公立学校缺位所带来的学习空白期。大年初一的下午两点,我们的免费直播课上线,是全行业第一个推出的。
免费直播课5周时间带来了3300万学生,其中70—80%来自于三线及以下的城市和地区。这个课程的出发点就是用户视角,因为用户需要,所以我们才做。
第二件事是在春季加强招募储备。接下来的春季学期和暑假学期、秋季学期,可能有很多学生会报直播课付费课程,需要储备一些资源和能力,包括主讲老师、辅导老师以及服务器、技术储备等
Q:在竞争激烈的在线教育行业,作业帮在用户吸引、留存方面做对了什么?
侯建彬:我们始终围绕三个坚持在做事情。
第一点,也是最底层最根本的一点——我们坚信在线教育的价值。并不是所有人都坚信这件事,有一些同行跑着跑着就不跑了,但我们是有执念的。
第二点,我们坚持做直播课。准确说是2015年10月份启动直播课业务。它事关公司长线发展。
第三点,我们在做课程过程中,始终坚持把服务品质、教学品质排在第一位。这也事关长线发展。
Q:上半年,作业帮还开通了欧阳自远等院士的直播课,它有点像线下公立学校的素质教育,我们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件事?
侯建彬:疫情给了我一些冲击和触动,我发现整个社会的个体心智跟社会体系都被拉到极限之后,会出现一些糟糕的事情,比如会有一些谣言,部分民众缺少分辨能力。事实上,这是缺少基本科学素养的一个表现。
作业帮辐射的人群很大,我们也有精力去做这样一件事,所以就开设了名家讲堂。目前,已经有累计2000万学员报名名家讲堂。我们会持续做这件事,但要解决社会整体的科学素养问题,最终需要社会各种力量凝聚在一起。
要改变,也要求同存异
Q:很多在线教育公司最初都需要思考的一个问题,就是自己到底是教育公司,还是技术公司,我们是如何定位自己?
侯建彬:我是产品经理出身,在我看来所有产品都是手段和工具,核心还是你提供的价值,不能本末倒置。我们是一个技术公司,更是一个教育公司,技术是我们的手段,这一点我们没有动摇过。
Q:作业帮是如何搭建起优秀的师资体系的?
侯建彬:作业帮的教师体系包括两个部分,一是选,一是培。
在教师选拔上,作业帮坚持优中选优,我们构建了底层人才画像,比如,高学历、高能量等。同时,我们坚持对教师学术功底的高标准、严要求,从投简历到最终能录用,录取率仅为2.6%。 培就是怎么培训老师。我们构建了两大体系保证培训效率:教师专门授课,教研员专门做教研,保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。教研员会琢磨老师应该讲什么内容、什么题目更好,哪些题可以以点带面,哪些题可以举一反三。教师专注于反复备课、反复磨课。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,老师备课备几遍,学生上课看得见,因为你付出的努力,反馈几乎是立竿见影的。
我们坚信每一个人,如果碰到合适的老师,碰到合适的方法,给他真正专业的指导,他都可以在学习上取得非常高的成就。我们也会给员工推荐书目,让老师也知道,你完全可以在某些领域达到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高度——原来你还可以这样。
Q:明确自身教育公司的定位后,技术团队和教师团队的融合还会是一个挑战吗?
侯建彬:是个挑战,但还是得有主线,主线还是教育的角色。事实上,研发岗、服务岗、主讲岗很难完全融合,研发工程师来自头部互联网公司,他们是工程师style;老师可能有头部教育机构工作经历,他们有自己的规则、习惯。
以前我在公司穿拖鞋,有员工问:“CEO穿拖鞋,这合适吗?”我很纳闷,“穿拖鞋怎么了,互联网公司不都这样吗?”但他们说:“我们教育公司不这样。”
这提醒我要做出改变,但在更多层面也要学会求同存异。教育理念、公司文化,这应当高度统一,而剩下的部分则要留有一定的灵活度。但以谁为主体?最终还是以教育为主体。
Q:互联网产品数据和相对感性的教学体验之间,如何构建起一个和谐统一的关系?
侯建彬:技术人员和教师的话术体系不同,一个更关注数据,一个相对感性。不过,数据模型只能部分反映业务,它是一个最简单的语言,简单就失之细节,就意味着没有全貌,所以不能靠数据判断一切。
比如我们的完课率指标,它能衡量学生能不能跟着老师上完一节课。如果学生听不完老师的课,说明课讲得是有问题的。但数据只能解决契合性的问题,不能解决优秀的问题。比如,两位老师的完课率,一个是97%,一个是95%,另一位老师可以说,我虽然95%,但课比你精彩,这是可以接受的;但如果一位老师的完课率是97%,另一位是85%,但仍然坚持我的课比你精彩,我的特色你不懂,这就不太OK了。
这是日久见人心的业务
Q:作业帮在行业内独特的优势体现在哪里?
侯建彬:第一是整个组织运营的效率。第二是一些结构性优势。整个组织运营效率体现在方方面面,比如老师更好,团队更扎实,管理层更成熟、更用心。所谓的结构性优势比如我们拥有自己的流量矩阵——作业帮、作业帮口算、作业帮直播课,作业帮APP是我们最大的学员来源地。
Q:作业帮在三、四线城市有很大的生源优势,在线教育行业也存在下沉市场吗?
侯建彬:我们没有主动选择下沉,我们只是按照初心做业务。即使在一线地区也存在师资不均衡的问题,最终谁有需求,谁就会用你的产品、用你的服务。我们并没有刻意去选择哪个方向,只能说我们的产品和价值更好地满足了哪部分人的诉求。
一线城市和三四线城市对教育的需求是一样的,都是向上生长。具体到教学,我们在课程设置上会分难度层次,适应不同孩子的不同节奏。
Q:在线教育行业的竞争激烈,如何更精细化产品,构建企业的护城河?
侯建彬:最终我们拼的是口碑,用户可以直观看到效果,它是可以“日久见人心”的业务。 改变人、塑造人是一件挺难的事,很难从两三个月看出差别。但作业帮会努力让孩子对学习越来越有兴趣、有热情。因为,我们的老师会不断追问自己,如果这个课是给自己孩子上,我们应该怎么教,我们做到位了吗?
我们内部之前的衡量标准叫“用户第一”,最近我们改成“成就用户”,这是两件事。用户第一就是要满足用户所有诉求,围着用户转;但在教育这件事情上,用户自己有时也不是很清楚该往哪儿走。所以,我们要做的是成就用户,而不是一味地迎合用户。